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顾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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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让虬髯客给猜中了!厚积薄发啊,这场雨下得还真大!”李元婴高举着双手,任凭滂沱的大雨浇在自己的头上,低声感叹道。
  近三天的时间里,李元婴站在太阳底下,由于头顶上那炎炎的烈日,使得在脸颊上拂过的山风都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滚滚热浪,还是现在舒坦多了!
  当然,如果这场雨能够小些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李元婴现在是从头到脚地清爽,不过仅仅片刻的时间,他也就变成了一个落汤鸡,打在远游冠上的雨水汇成一道道水帘通过发缘如涓涓细流般沿着脸颊上淌了下来,顿时就让他好似眼前多了一层朦胧的幔纱般。
  李元婴不由自主地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也就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若是再在上面淋上一会儿,清爽是清爽了,不过感冒恐怕也为之不远了。
  “殿下,快点把蓑衣披上吧!”薛仁贵在虬髯客那里学了两天的观天之术,对虬髯客的断言当然是深信不疑,所以今早一出门,他就把蓑衣、箬笠等雨具都给备齐了,事实证明,薛仁贵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只是为了表示对祈雨的重视,李元婴现在头上还戴着远游冠,所以箬笠李元婴暂时是戴不上了。不过没关系,郭文忠很快就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了李元婴身边,台下这些徒步上山,前来观礼的百姓,连续三天未见雨滴而依旧热情不减,就足以看出他们对项羽的虔诚,又岂会不相信项羽呢,自然也都各自带着雨具上山。郭文忠要从那些百姓手中拿一把油纸伞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看到李元婴走下台来,也不知是站在百姓中间的什么人大声地叫了一声,使得原本陷入沸腾的云峰顶突然间寂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雨水拍打着地面、水潭而产生的天籁。同时纷纷朝着李元婴拜倒于地,口呼“滕王千岁!”
  这种场面李元婴还是很受用的,不枉他在太阳底下晒了三天时间啊!(其实斩断头尾,充其量也就只有一天半的时间)
  李元婴连忙走到最靠近他的一个老者面前,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对放眼过去那一排排的湖州百姓大声喊道:“湖州干旱,元婴身为江南道黜陟大使,暴身求雨乃是分内之事,岂敢受此大礼!雨势凶猛,地上的积水也越来越多了,大家还是快点都起来吧!小心会得伤寒的!”
  接着转头对独孤延寿等人说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让百姓们都起来啊!”
  郭文忠献媚道:“滕王殿下,您为了湖州的旱情,甘愿以千金之躯暴身求雨,感动项王,使得天降甘霖,受湖州百姓一拜也是应该的!”
  “胡扯!”李元婴一把夺过郭文忠手上的油纸伞,不悦地说道:“你们都过去把百姓们搀扶起来,今天晒了这么久太阳,而现在又浸在地上的积水中,搞不好会弄出大病的,乐极生悲的事情可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
  “滕王殿下说的是!”独孤延寿欠了欠身,转头便带着麾下的湖州官胥劝说这些百姓都下山去。而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郭文忠也只能唯唯诺诺地跟在独孤延寿的身后。
  李元婴看着旁边淋着雨玩的李治,揶揄道:“雉奴,这回你总相信虬髯客了吧!”顺便把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蓑衣给李治披上,并给他的头上安上了一顶箬笠。李治并不是主祭之人,所以头上并没有像李元婴那样戴着远游冠,而是依旧裹着一个玄色幞头。
  “小皇叔,您怎么把您的蓑衣给雉奴了?”李治连忙就要解下披在身上的蓑衣。
  李元婴指了指头上的油纸伞笑道:“不碍事,小皇叔这里还有一把伞呢!”
  李治这才停下动作,撇撇嘴道:“虬髯客虽然厉害,不过为人狂傲,曾居庙堂为一国之主,处江湖亦为一代大侠,如此人物不能为我们大唐所用,又有何用!幸亏他已经年过八旬,不再有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否则的话……”
  李治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后面的话即使没有说出来,旁边的李元婴和薛仁贵也能猜到,也让薛仁贵心里为之一凛。
  李元婴不禁暗叹,别看李治平常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过这位未来的唐高宗既然能够以雷霆之势逐褚遂良,杀长孙无忌,谈笑间覆灭自西魏以来一直在朝堂上处于主导地位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并且开创了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疆域版图,当然会有他强硬的一面。
  在独孤延寿等人的劝说下,山上这些对李元婴感恩戴德的湖州百姓又朝李元婴和台上的项羽金身拜了几拜,然后也就陆陆续续地下山去了。
  “走吧!我们也不要再在这里杵着了,回项王祠里去吧!虽然有箬笠蓑衣挡雨,不过久立于雨中,还是很容易会得风寒的!”李元婴轻轻地跺了两下脚,这天气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半个时辰前还是酷热难耐,烈日炎炎,而现在,就仿佛是置身于冰窖一般。
  ※※※※
  回到项王祠,祠里的道士早就准备好了姜汤,毕竟刚才大家都在瓢泼大雨中淋了好一会儿,如果不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也许明儿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变得头重脚轻了。
  端了一个小胡床,李元婴坐在项王祠门口,一边喝着姜汤,一边欣赏着这难得的夏日雨景,聆听着穿林打叶的声音,突然抬头问道:“独孤表兄,你说这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啊?”
  独孤延寿满脸堆笑,恭维道:“滕王殿下放心!殿下暴身求雨,以诚感天,上天赐雨于湖州,自然不会这么快就停歇的!”
  李元婴暗翻白眼,皱了皱眉头,迟疑道:“话是如此,但雨下得太大,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啊!”
  “小皇叔不会是在担心又会出现汛情吧?”李治笑着说道:“小皇叔不必担忧,湖州久旱,就算这场雨像现在这样持续地下上一天一夜,也不会出现汛情的!”
  “晋王殿下说的极是!”独孤延寿赞同道。
  “余不溪应该不会出现汛情,不过某有些担心这场雨这样下下去,会不会形成山洪!”想到此,李元婴不由自主地就从胡床上站了起来,沉声道:“也不知现在,刚才那些下山去的百姓们都回到山脚下了没有?如果还滞留在山中,一旦遇到山洪,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应该不会吧!”独孤延寿脸上白了白,今天上山来的湖州百姓少说也有几百,而且刚才下山去的人中也有不少是湖州各个衙门的胥吏,如果真被李元婴给言中了,那酿成的后果,恐怕不是他一个湖州刺史能够承担得起的。不过独孤延寿也不是神仙,说的话就连自己也没有多少自信。
  “应该不会?那可是几百条人命,什么叫做‘应该’!这些百姓本来并没有马上离开云顶峰的打算,却是某让他们先行下山去的,若是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那某良心何安?”李元婴也是越想越急,如果这几百名百姓被山洪给冲走了,后果比湖州干旱可严重多了。
  虽然因为这场暴雨,比起昨日来,气温也不知下降了多少,不过独孤延寿现在却是直冒冷汗,嗫嚅道:“可是……滕王殿下!即使下山的百姓真的不幸遇到山洪,那我们再着急也是徒劳啊!”
  独孤延寿所言非虚,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派人通知?先不说能不能追到他们,就算能追到那又如何,只能徒增伤亡罢了!
  李治宽慰道:“雉奴觉得小皇叔也不必太着急了!说不定再过几刻钟,这场雨也就渐渐停了,而且那些百姓在刚下雨后不久,就被小皇叔给劝下山去了,即使到时候真会形成山洪,那时候他们也应该都到山脚下去了!”
  “是啊,滕王殿下!下山所用的时间和上山的时候相比要少得多,即使真有山洪袭来,那些百姓们也应该都到家了!”独孤延寿也附和道。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是雨天山路也同样更加难行啊!”李元婴摇摇头,蹙眉道:“不成,某要出去一趟!”说罢便转身回了厢房。
  独孤延寿和李治微微一怔,滕王殿下(小皇叔)不是说要出去一趟吗?怎么却往回跑了。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李元婴已经除下远游冠,身披蓑衣,手上拿着一顶箬笠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李治看到李元婴这身装束,心里没由来一登,狐疑道:“小皇叔!您该不会是想亲自去追那些百姓吧……”
  独孤延寿也是哭丧着一副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能啊,殿下!这事……这事情,那……那就让……就让延寿去好了!”一句决绝的话,结果被独孤延寿哆嗦了半天嘴唇,其中的气势消失殆尽。
  李元婴不禁莞尔道:“你们都猜到哪里去了,难道雉奴、独孤表兄觉得某像是一个飞蛾扑火的人吗?”
  “那……滕王殿下,您这是要去干什么?”独孤延寿顿时愣住,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李元婴的装束,迷惑地问道。
  李元婴轻声叹道:“某这是要去虬髯客那里一趟,虬髯客的草庐离这里不远,就算卞山山洪暴发,也冲不到那里的!”
  “现在外头这么大的雨,滕王殿下要去虬髯客那里?”独孤延寿讶道。上回不是听说虬髯客给滕王殿下吃了一个闭门羹吗?怎么滕王殿下对虬髯客还是这么热心,记得前天晚上滕王殿下好像也去虬髯客那里拜访过一次吧,还在途中遇到了两头豺狼。虽然这两天薛仁贵都在虬髯客的草庐里呆到了很晚才回来,但是独孤延寿只是一个湖州刺史,自然没有盘问薛仁贵的权利,所以对于李元婴和虬髯客后来的事情,当然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李治顿时就明白李元婴想要干什么了,点点头道:“小皇叔,那您还是把薛将军给带上吧!”
  “这个当然!”李元婴微笑地点点头,这观天之术,薛仁贵还没有从虬髯客那里学完呢,即使他今天不去找虬髯客,薛仁贵也会风雨无阻的。
  在项王祠门前等了一会儿,把手头的事情安排清楚后,薛仁贵也出现在了项王祠门前,看着李元婴身上的箬笠蓑衣,狐疑道:“殿下这是要?”
  李元婴将手中的箬笠戴在头上,微笑道:“自然是去仁贵兄现在所要去的地方,一起走吧!”
  随着李元婴和薛仁贵渐渐远去,隔着雨帘的背影也慢慢变得模糊不清,直至消失在眼界中。独孤延寿不禁狐疑道:“晋王殿下!上次在项王祠遇到虬髯客张大侠的时候,滕王殿下和薛将军跟张大侠好像并不是很熟吧?”
  李治抬眼看了看独孤延寿,摇头道:“这个独孤表叔还是自己去问小皇叔吧!小皇叔的事情,某怎么会知道!”
  ※※※※
  薛仁贵一路搀扶着李元婴,生怕因为地上的积水而把李元婴给摔着了,小声疑问道:“殿下!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山路难行,您想去拜访师伯祖也不必急在一时嘛!”
  “唉!”李元婴擦了擦溅在脸上的雨水,无奈道:“某这不是心急嘛!仁贵兄你想想,这场雨下到现在,好像也不止半个时辰了吧,虽然湖州旱了几十天,不过要是再这么下下去,很容易会暴发山洪的。也不知那些被我们劝说下山的百姓们走到哪里了,若是没有走远,在中途遇到山洪暴发,某良心何安啊!办法是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希望那些下山的百姓能够在山洪到来前及时赶回去。不过虽然束手无策,但与其在项王祠里干着急,还不如去你师伯祖那里,问一问你师伯祖会不会知道这场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薛仁贵也是脸色大变,如果不是李元婴,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只是摇头苦笑道:“殿下!虽然师伯祖他擅长观天之术,不过要想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歇,恐怕师伯祖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吧……”
  李元婴低叹道:“某又何尝不知道呢,且当它是一个希望吧,反正留在项王祠里也没有什么用!”
  虽然雨路难行,不过李元婴和薛仁贵还是很快就出现在了虬髯客的草庐外面。
  “师伯祖!师伯祖——”薛仁贵并没有冒然推开篱笆边上的柴扉,而是站在篱笆外喊了几声。
  不过奇怪的是,喊了几声后草庐里并没有传出虬髯客的应答声。
  “怎么?你师伯祖不会不在草庐里吧?”李元婴狐疑道。
  “应该不至于吧!”薛仁贵抬头看了看天上那压城的黑云以及漫天的雨珠,皱眉道:“上回徐家娘子不是说,自从师叔祖归隐云峰顶后,除了每月的朔望日会在项王祠前摆个解签摊子以外,平常都足不出庐吗?”
  “还是进去再看看吧!”李元婴可没有多少耐心再站在篱笆外,一把就推开了柴扉,径直走了进去。
  虽然薛仁贵觉得有些失礼,毕竟是踏足自己的师伯祖的草庐,不过还是跟着李元婴走了进去。
  看到李元婴要去推开草庐的房门,薛仁贵赶忙道:“殿下,不可!如果没有经过师伯祖的许可,擅自走到草庐里面,恐怕会引起师伯祖的反感!”
  “这倒也是!”李元婴点点头,他还想请虬髯客下山呢,也就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挨着门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小声问道:“仁贵兄,避尘道长的草庐你这几天有没有进去过?”
  薛仁贵颔首道:“前天薛礼送殿下回项王祠折返后,师伯祖带薛礼进去过一次,不过他后来交代薛礼,没有他的同意,不得进入草庐,所以薛礼刚才才会阻止殿下,请殿下恕罪!”
  “没关系,刚才是元婴有些放肆了!”李元婴和煦地说道。不过心里面也暗暗腹诽着,未经同意就不准进去?难道那里面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对了,这个老家伙为了红拂女,当上国王后愣是连妃子都不娶上一房,没准里面还藏着不少红拂女年轻时候的画像,这个要是被后辈给看到了,确实有些丢人,难怪虬髯客不肯让薛仁贵擅自进去。
  薛仁贵朝四方都望了一望,凭着他的目力,也没有看到虬髯客的身影,只好问道:“殿下,现在怎么办?既然师伯祖不在草庐,那我们是在这里等候呢,还是先回项王祠里去,等到雨势稍弱后再过来?”
  李元婴从药架子旁边拿起两个胡床,将其中一个递给薛仁贵,一边说道:“何必那么麻烦!虽然从这里回项王祠并不算远,不过下了雨之后,那片小树林的路也实在难行,反正呆在项王祠里又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就留在这里等候避尘道长!”
  “谢殿下!”薛仁贵双手接过胡床,用身上的蓑衣轻轻地擦拭一下,然后坐了上去,虽然依旧有些湿冷冰凉,不过总比在这大雨中站着强。
  李元婴指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药架子说道:“仁贵兄你看,避尘道长已经把原来放在这里的草药全都收起来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避尘道长肯定是在雨下以后才离开草庐的,想来应该离得太远!”
  不过薛仁贵却迟疑道:“这个……殿下,师伯祖学究天人,前日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今天可能有雨,如果今天准备出行,离开前应该也会将草药收进草庐里!”
  李元婴愕了一下,说的也是,看来自己是没有什么福尔摩斯的潜质了,摇头道:“不管那么多了,就先在这里候着吧!”
  可惜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不见那杂毛老道的身影,薛仁贵看到李元婴的脸色有些发青,连忙道:“殿下,看来师伯祖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殿下还是先回项王祠去吧!”
  “莫急,莫急!”李元婴从胡床上站了起来,好好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这天气冷地,幸好刚才喝了一碗姜汤才过来,微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既然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又何必半途而废呢!”心里也是郁闷,以前听说过杨时程门立雪的故事,没想到他今天也演了一出草庐立雨,这个该死的虬髯客不会是趁着下雨天跑到什么地方钓鱼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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