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下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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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贵看了看放置在虬髯客身旁的那盏忽明忽暗的小油灯,也建议道:“是啊,师伯祖!要不您就跟滕王殿下和徒孙一起回项王祠去吧!”
  “这个……”虬髯客略有迟疑,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同时也响起了几声熟悉的喊叫声。
  李元婴回头抬眼望去,透过眼前的濛濛细雨,虽然因为站在篱笆外的三个人影也都分别披着蓑衣,戴着箬笠,即使以李元婴的目力,也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孔。但是通过刚才的声音,李元婴还是能够肯定,其中一人就是独孤延寿。
  李元婴微微蹙眉,独孤延寿怎么在这个时候跑到虬髯客的草庐来,难道是天色已暗,担心自己的安危不成?李元婴马上就跟虬髯客抱个歉,顶着小雨就走了出去。
  拉开篱笆旁的柴扉,李元婴这才看清楚,这三个人中的另外两个则是郭文忠和项王祠的觉明道长。
  看着眼前这三个人全都摆着一副愁苦的表情,李元婴微微一怔,狐疑道:“独孤表兄,郭治中,觉明道长!你们这是?”
  独孤延寿低叹一声,拱手道:“回禀滕王殿下!片刻前延寿接到山下来报,卞山山洪暴发,已经冲垮了通往山下的道路,恐怕滕王殿下是要在云峰顶上再停留几天了!虽然张大侠的草庐距离项王祠不远,不过延寿和诸位同僚也还是有些担心殿下的安危,故而与郭治中、觉明住持一起前来寻见滕王殿下!”
  “你说什么!果真暴发山洪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今早被我们劝说回去的那几百名百姓有没有伤亡?”李元婴眼睛一突,不禁失声叫道。
  “山洪?”虬髯客和薛仁贵在李元婴的后面跟了出来,顿时也变了脸色。
  这还是独孤延寿在得知虬髯客的真实身份后与虬髯客的第一次见面,连忙行礼道:“独孤延寿见过张大侠!滕王殿下和张大侠不必心急,在早前滕王殿下见雨势持续不减而担心可能会突发山洪的时候,延寿虽然无法派人前去追回那些已经下山了的百姓,但也还是派出了几名皂隶出去探查。听那几名皂隶的回报,在山洪出现的时候,那些下山的百姓们至少已经离开云峰顶有两个半时辰之久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想来那些百姓们也应该都回到山脚下去了!”
  虽然自从看到虬髯客出来后,郭文忠心里一直是忿忿不平的,但是抛去虬髯客的自身实力不谈,他也是滕王殿下的座上宾,胳膊无论如何是拗不过大腿的。郭文忠再不甘也只能将虬髯客在项王祠前给他的那顿羞辱给咽下去,强作笑脸道:“独孤使君说的没错,滕王殿下实不必担心!从云顶峰之巅回到卞山脚下,平常最多一个时辰时间足矣,虽然今日因为雨天风大,山路难行,但是有两个半时辰的时间,那些百姓们不管怎么走,也都给走到山下了!”
  看到独孤延寿在称自己为“张大侠”时,觉明住持并没有任何意外,虬髯客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被摩迦这么一闹,谁也都知道自己当年的过往了,那这个云峰顶上,也已经不再有隐居的意义了,斜睨了郭文忠一眼,冷哼道:“此言差矣!虽然两个半时辰的时间不短,但谁又知道那些百姓一定是下山去了呢?如若他们其中有人或为观赏山中雨景,或为向项王还愿,因而停留在山间,要想躲过这场山洪,难矣!”
  郭文忠顿时羞怒不已,没想到他强忍下这口气,虬髯客却依旧不放过他,立刻就理直气壮地抱拳道:“张大侠此言大谬!从前日起,滕王殿下连续三天于祈雨台暴身求雨,终于在今早以诚感动项王,继而降下甘霖!大雨降下后,滕王殿下心系黎民,担心百姓们会在这场滂沱大雨中雨淋受冻,以致感染风寒,故而令吾等湖州官胥劝说众百姓下山!这正是因为如此,为那些百姓下山赢得了两个半时辰的宝贵时间!可想而知,如果没有滕王殿下和吾等湖州官胥的劝说,使得那些百姓迟缓下山,那会造成什么后果!因此,文忠窃以为,不管是滕王殿下还是吾等湖州官胥,已是仁至义尽,如果那些百姓,真有像道长所言的那样,因为观赏山中雨景,或为还愿而滞留山中,那就只能归咎于他们命中应有此劫了!”
  “郭文忠,汝身为湖州治中,亦为湖州百姓之父母,怎可如此说话!”独孤延寿赶忙叱责道。
  虽然郭文忠这话已经说得比较委婉了,而且言语间还极大地抬高了李元婴,不过任谁都能听出来,他最后那句“那就只能归咎于他们命中应有此劫。”其实说的就是那些百姓如果滞留在山中,纯粹是自己在找死,怨不得别人。
  当然这话独孤延寿心里还是很赞同的,但也只能在心里面想想罢了,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冠冕堂皇地说出口。所以赶在李元婴之前,就把郭文忠给斥退了下来。
  李元婴并没有理会独孤延寿和郭文忠的双簧,而是皱眉道:“刚才下着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还有百姓再滞留在山里吧,而且真有百姓滞留在山中,那应该也不会有很多人。独孤表兄,不知你有没有派人前去营救?虽然山洪凶烈,但如有一线生机,还是不要放弃为好!”
  独孤延寿苦笑道:“滕王殿下,非是延寿不肯派人前去救援,实在是因为虽然山洪已经冲过,现在雨势也已经渐渐减弱,但却依旧未见停歇,可能还会有第二次洪峰出现也未为可知!延寿明知有危险,又岂能强令那些皂隶前去救援,此举与草菅人命何异!”
  李元婴被堵了一下,说的也是,他现在可是处在唐朝,独孤延寿带来的也只是他州衙内的普通皂隶而已,并没有那种“明知必死也得上”的人民子弟兵。
  觉明也在一旁道:“无量天尊,滕王殿下!按照常理,今天进山前来观礼的百姓应该都已经在山洪来临前下山去了,至于殿下和张大侠的担心,也不过是殿下和张大侠的臆断而已,殿下又何必为了自己的臆断而太过苦恼呢!再者,觉明在云峰顶上也已经住了五十余年的时间了,虽然不敢说每年必有山洪,但也是司空见惯的,觉明以为如果真有百姓在下山途中遇到山洪,那也就不可能再生还了,殿下此时派出皂隶往山下查看,也是于事无补!”
  李元婴轻轻地点了点头,觉明说的对,这场山洪距刚刚下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时辰,该走的人也应该都走了,何必为了那点小概率事件而徒增烦恼。于是转头对虬髯客拱手道:“避尘道长,不知刚才元婴的建议,道长考虑得如何了?”
  现在连湖州的父母官独孤延寿以及项王祠的那一干道士都知道他曾经的身份,虬髯客也就已经打消了继续隐居在云顶峰的念头。与其再留在云顶峰,隔三差五地被人打扰一次,那还不如不隐居呢!既然打算离开,那所谓的朔望日才去项王祠的规矩,虬髯客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守下去了。轻轻地捋着他的杂须颔首道:“当然无妨!不过还是请滕王殿下和仁贵先回项王祠去,贫道稍候自行会去项王祠!”
  “师伯祖,您可是还要去什么地方?如果师伯祖有什么事情,就让徒孙代劳好了!”薛仁贵见虬髯客打算要独自出去的样子,不禁问道。
  “师伯祖……”独孤延寿、郭文忠和觉明同时愣住,难怪滕王殿下最近和虬髯客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没想到虬髯客竟然是薛仁贵的师伯祖!
  不过虬髯客什么时候变成薛仁贵的师伯祖来着?他们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独孤延寿皱了皱眉头,他是知道一直跟在李元婴身边那个黑鬼昆仑奴称呼虬髯客为师伯,难道薛仁贵是那个黑鬼昆仑奴的徒弟……
  独孤延寿心里面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就马上被他自己给掐掉了。这个应该不可能!且不说薛仁贵无论是武艺还是学识都远超那个黑鬼昆仑奴,单看那个黑鬼昆仑奴平日里对薛仁贵毕恭毕敬的样子,就不可能会是薛仁贵的师父,除非是倒过来还有可能。
  “不必了!你护送滕王殿下先回项王祠去吧,师伯祖去去就回!”虬髯客向李元婴稽了稽首,便先行离开了草庐。
  看到虬髯客对他不屑一顾的表情,郭文忠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还想在李元婴面前说上几句,不过转念一想,虬髯客还是薛仁贵的师伯祖,在滕王殿下面前说滕王殿下心腹的师伯祖的坏话,而且这个心腹还就在跟前,实属不智,也就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薛仁贵看着虬髯客离去的方向,不禁叫道:“滕王殿下,师伯祖他老人家不会是只身前往发生山洪的地方去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李元婴当然也能想象的到虬髯客想要去干什么,微笑道:“这个仁贵兄就不必担心了!避尘道长虽然年逾八旬,不过虽老却未衰,一身武艺亦不弱于仁贵兄,即使再遇山洪,也会安然无恙的!”
  薛仁贵张了张嘴,本想跟随虬髯客而去,不过心里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祷虬髯客此去能够无事!折回去将草庐的房门关紧后也就跟独孤延寿等人一起把李元婴给护送回项王祠去了。今天半山腰上的那场山洪也是给他们提了个醒,虽然虬髯客的草庐地处空旷,不可能会有山洪袭来的危险,不过天知道会不会出现滑坡之类的东西,当然还是要回山顶的项王祠才更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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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项王祠,李元婴马上就把身上的这身衣物给换了,虽然这几个时辰来,李元婴蓑衣、箬笠并没有离身,但这风里来雨里去的,里面的衣服最后还是湿透了。换上一件干爽的衣服,外面又加了两件襕袍,李元婴这才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虽然李元婴前头在草庐的时候叫薛仁贵不必担心虬髯客,但那也只是在安慰薛仁贵而已。虬髯客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打小怪兽的奥特曼不是,像山洪、泥石流这样大自然形成的怪兽,可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所以李元婴在稍微填饱了肚子后,马上又回到了项王祠门前。李元婴还指望着用虬髯客这张牌来收伏方丈岛上的“东海水鬼”。
  不过奇怪的是,在祠庙门口,李元婴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看到薛仁贵的身影,不禁狐疑道:“雉奴,薛将军去什么地方了?”
  李治伸着两只手,用手掌接着天上的无根之水,玩得不亦乐乎,随口说道:“雉奴刚才没有多问,薛将军在与小皇叔回项王祠后,没过多久就又行色匆匆地出门去了!”
  “出门去了?”李元婴愣了愣,随即苦笑,看来薛仁贵心里还是放不下虬髯客,到山下接应虬髯客去了。不由凝望着已经黑漆漆一片的雨空,心咐就这么点濛濛细雨,应该不至于再形成第二次山洪吧……虬髯客死了也就死了,反正这次在湖州能够巧遇虬髯客,那也是一个意外,但是如果薛仁贵也跟虬髯客一起陷在山洪里,那李元婴就真该欲哭无泪了。
  唉,这一老一小的,还真不能让人省心!李元婴也就只好坐在项王祠门前一边和李治一起接着无根水玩,一边等着薛仁贵他们从山下回来。
  “小皇叔,听独孤表叔他们说,从峰顶通往山下的山路已经被山洪给冲垮了,那我们明天怎么下山啊?”李治玩了半天水,总算是想起来他们现在好像已经被困在云峰顶之上了。
  李元婴再一次抬头凝望夜空,摇头道:“明天肯定是下不了山了!而且如果明天这场雨还不能停歇下来的话,那雉奴恐怕还要在项王祠里再住上几天的时间了!”
  同时心里也是暗叹,还真是好事多磨啊!距离扬州已经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州县了,本以为最多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回到扬州,结果没想到在杭州,因为王金义那个狗犊子的事情耽搁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离开杭州,结果在湖州又碰上了伏旱祈雨,而总算是迎来了湖州自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不想这场雨又下得太大了,连下山的山道都被山洪给冲垮了!瞧瞧这都叫什么事情!
  当然,这次山道被冲垮,对于薛仁贵还是有利的。毕竟李元婴对能够将虬髯客说服下山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薛仁贵还能再跟着虬髯客学上几天有用的东西。
  不过就在李元婴在自怨自艾的时候,李治突然指着前面叫道:“小皇叔,您看!好像是薛将军回来了!”虽然这几天虬髯客帮了李元婴一个大忙,不过因为以前先入为主的感觉,所以李治依旧还是不怎么待见虬髯客,即使见到了虬髯客,也只是将他看作空气一般。
  李元婴抬眼望去,果然在远处看到了两个人影,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项王祠外的,而且还是两个人,除了虬髯客和薛仁贵以外,恐怕也不会有第三个人了!
  李元婴马上就起身迎了上去,虽然他这会儿身上没有披有蓑衣,不过这点濛濛雨打在身上实在不足一提。
  “避尘道长,仁贵兄!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害得元婴刚才担惊受怕了老半天!”在虬髯客和薛仁贵的面前,李元婴立刻就摆出了一个十分关切的表情。现在的虬髯客和薛仁贵,就仿佛从泥浆里跑出来一样,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要不是虬髯客下巴上那一撮标志性的胡子,李元婴还真没敢把他们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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